&esp;&esp;“你既是善,也是恶。你披着圣人的外皮,说着仁义与道德,你让天下太平,你也将天下握在你的掌心。自此,你的定义才是定义,你的野心才是野心,没有人能越出圣人订立的规则,连同他,与你,也成为了规则的牺牲品。”
&esp;&esp;“你太强了,你无所不能,你战无不胜。正因如此,构筑了如此坚固的信仰,你才得以号令天下。你若是输一次,一切神话都会破灭。人们会想起你的种种过错,而非你的累累功绩。”
&esp;&esp;“他们会推倒你的神像,抹去你的成就,剥夺你的名声,摧毁你的心血。没有人想要你归来,你是禁锢的代名词。没有人会感谢你,憎恨要比敬仰更长久。”
&esp;&esp;“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esp;&esp;“无情天,你该死了。”
&esp;&esp;最恶毒的诅咒,又是一个遥远的预言。
&esp;&esp;谢衍还染着血的白衣在风中飘荡。从血腥中走过,自离乱中跋涉,他如何能自诩白璧无瑕?
&esp;&esp;“当世上再也不需要圣人时,圣人,自然就会死了。”
&esp;&esp;在声音渐熄后,谢衍背影孤绝冰冷,却如是回答。
&esp;&esp;谢衍走出小巷,进入了无忧东城,寻找他迷失的弟子。
&esp;&esp;本该无忧无怖,但是谢衍的漆眸却动荡了片刻,似乎那些话,终于在他千年未曾迷失的心上,留下一层浅浅的痕迹。
&esp;&esp;“……我是他痛苦的根源吗?”
&esp;&esp;谢衍走过桥上,看着过往面目模糊的行人,最终视线移向湖面。
&esp;&esp;从他接手仙门时的欣欣向荣,到后来的海纳百川,再至如今,刻意卡在这个时期的圣人东巡。
&esp;&esp;为何开始东巡,难道他心中不甚明白吗?
&esp;&esp;“中洲,还不够。”谢衍看着血色的湖面,眼底是燎原的火。
&esp;&esp;那种激烈磅礴,好似靠近他十尺之内,就会被实质性的灵气点燃。
&esp;&esp;“吾要的是全天下,三界、六道……”
&esp;&esp;“还有,天本身。”
&esp;&esp;谢衍平时七情淡漠,好似一座神像,谁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唯有在心魔之城中,他才能稍稍面对那些实质化的幽暗欲望。
&esp;&esp;仙门无情天,不够。近似仙神,不够。
&esp;&esp;圣中之圣,亦然不够。做不成他想做的事情。
&esp;&esp;当年还是大乘期的天问先生,可以卸下重担,放浪山水之中。
&esp;&esp;如今的圣人谢衍,只有一条大道通天。在亲眼见到弟子的催命符时,他就知道,他无论如何都得走一遭天路。
&esp;&esp;谢衍若是想要他,势必某天要和天道抢人。再艰难险阻,再九死一生,他都得去。
&esp;&esp;“权力,欲望,野心,还有……”谢衍的眼底,漆黑中涌动着暴风。“……他。”
&esp;&esp;那并非是作为“圣人”应当说出口的道德。事实上,世人对圣人的定义大抵是过分苍白刻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