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白衣圣人敛袖垂衣，双手握着无涯剑的剑柄和鞘，向前平举，奉至他身前，郑重其事地归还帝尊。

&esp;&esp;“完璧归赵。”

&esp;&esp;谢衍奉剑时，躬身一拜，道：“多谢帝尊。”

&esp;&esp;这般庄重姿态，透出圣人身上尚未逝去的上古遗风。

&esp;&esp;时人早已不这样隆重地答谢，何况他是师长。师长不必如此敬奉徒弟。

&esp;&esp;圣人却如此待帝尊。

&esp;&esp;此非师长谢弟子，只是敬他平生知己。

&esp;&esp;同是儒道传承，有着同频共振思想，同出一脉的精粹骨血，殷无极一瞬明了个中含蓄婉约的情谊。

&esp;&esp;殷无极双手接过剑，重悬腰间，再擦拭过山海剑上流淌的血，澄清的剑光照亮圣人的双眼。

&esp;&esp;他抬手，托举着剑，郑重归还圣人。

&esp;&esp;“千年师恩，不必言谢。”

&esp;&esp;无声间，剑的交换。

&esp;&esp;他将用胸腔里的心，换对方的一颗心。

&esp;&esp;谢衍望着他，眉眼微释，忽然笑道：“别崖是君子。”

&esp;&esp;到此就好。什么也不必说。

&esp;&esp;君子，此时合该不言。

&esp;&esp;“圣人可别取笑本座。”殷无极右手握在唇边，轻咳，算是揭过。

&esp;&esp;微烫的温度还是漫上他的耳垂，他侧头避开：“……既然探望过圣人，见您无恙，本座就安心了。”

&esp;&esp;谢衍知道他的下文，他要走了。

&esp;&esp;果不其然，殷无极道：“三日了，兽潮始终是隐患，北渊也不能长时间离开本座……该是返程时候了。”

&esp;&esp;谢衍却不太愿意面对离别。

&esp;&esp;实在是这些年，他们也受时局影响，矛盾频繁，关系经历数次跌宕。

&esp;&esp;即使爱仍不熄灭，但对方的存在，从原本的合作渐渐转为对立。偶有的几次相携，也是有所保留。

&esp;&esp;让他们望着彼此，亦如鲠在喉。

&esp;&esp;今夜温情时刻，难得的很。

&esp;&esp;“就要走了吗？”谢衍叹息，“此时，或应有一曲离别歌。”

&esp;&esp;殷无极摸摸袖里乾坤，忽觉怅然若失，道：“出来的急，没带琴。”

&esp;&esp;谢衍看向天边，道：“也罢，那就共观第一缕晨光后，陛下再启程吧。”

&esp;&esp;殷无极忽然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微怔。

&esp;&esp;师尊想要再留他一首乐曲的时间。

&esp;&esp;曲不终，则人不散。

&esp;&esp;殷无极刚意识到，忽的将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

&esp;&esp;他方才踏过满地尸首残肢，此时袍服还染着腥气。

&esp;&esp;他确是修罗魔君，帝王玄袍贵重深暗，不规则的血迹很好地被遮掩住，还是不复平日整洁。

&esp;&esp;殷无极用手抚了抚，试图抹平褶皱，又匆匆再搜寻袖里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