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萧亦清还没有彻底瞎,但他却无微不至,会明确告诉他汤盅放在萧亦清右手边多远的位置,连汤勺在左边还是右边都会提醒他。
每一道夹进萧亦清碗里的菜,他也会告诉他是什么。
至于萧亦清的性格,郁燃并不熟悉,总之他很安静,只和凌羲说话,气质很柔和。
看着看着,郁燃突然发现萧亦清和凌羲长得很像。
就是从凌谦,到萧亦清,再到凌羲,这三兄弟如出一辙的,都遗传了凌项禹更多一些。
但问题,恰好也出在这里。
郁燃放下筷子,凌谦看过来,微微皱眉:“你吃得太少了。”
他将手边的汤盅推至郁燃面前:“把汤喝了。”
郁燃垂眸看着汤,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不等凌谦许可,他直接离开了餐厅,和上次回家吃饭相似的一幕,但这次,郁燃并不是到卫生间呕吐的。
锁上门,他单手撑着洗手池,凑近镜子撩开了额发。
郁燃仔细地,来来回回地,用目光描绘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他长得像温茹雅。
郁燃从没怀疑过,甚至曾经直到和云瑞华的亲子鉴定出来前,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是凌家孩子的一个原因,就是这张虽然不多,但仍和温茹雅有几分相似的脸。
这不合理不是吗?
既然他不是亲生的,他又为什么和养母如此相像?
他又想起了上次温茹雅见到他时的惊恐慌张魂不守舍。
她恐惧郁燃这张脸。
她惊慌之下对着郁燃叫出的名字是……小琪?
郁燃同镜中的自己对视,心中大概有了一个答案。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小琪或许就是郁燃的生母。
而她和温茹雅的关系,是姐姐,还是妹妹?
她活着吗,还是死了?
如果她死了,那她的死,是谁造成的?
一个人, 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
郁燃就是小琪留下的痕迹。
那她还在这个家里有留下别的痕迹吗?
郁燃再次放下筷子,凌谦看着他:“吃饱了?”
他轻轻点头。
凌谦望向窗外:“要下雨了。”
他们赶在台风来临前离开了鹏城, 既然远隔上千公里, 京市的天气仍然受到了影响。
下午到时, 天色阴沉,傍晚十分已经有点山雨欲来的架势。
郁燃记得这场雨,从今天开始大大小小淅淅沥沥地下, 要一直下到九月中下旬。
凌谦说:“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今晚就住在家里吧,正好好久没回来,好好陪妈说说话。”
他想让郁燃留下来。
凌谦以前从不这样,但他喜欢用温茹雅当借口。
上辈子把郁燃叫回凌家时也是这样说的:[妈天天念叨你, 我来接你回家吃顿饭。]
因为这顿饭踏进凌家门的郁燃, 再也没有机会出去。
但现在,就算凌谦想,他也无法再悄无声息地让郁燃消失。
郁燃坐在凌家餐厅, 身后却卧着一匹体型巨大的头狼。
它甚至可能只是蜷在郁燃身后小憩,阖着眼,蜷着尾, 却让人无法忽视。
郁燃轻轻弯了下眼睛:“好。”
对面凌羲丢下筷子, 毫不掩饰的不悦挂在脸上, 但碍于凌谦在场, 他并没有对郁燃发作什么。
轻声问萧亦清:“还吃吗?”
萧亦清摇摇头。
“你们慢用, ”凌羲起身,“我带亦清回房间了。”
萧亦清不好意思地朝郁燃和凌谦笑笑:“大哥,小叶, 我先回去了。”
凌谦点头:“一会儿让人把药给你送过去。”
两人离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郁燃才收回目光。
他看向凌谦,浑然不知似的:“萧亦清的眼睛……?”
“没事,”凌谦并不打算告知,揉了下郁燃的头,“你还住之前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郁燃懂事得不再多问。
“我去陪陪妈妈。”
郁燃径直上了楼,他轻敲房门,屋内没人应。
“妈妈,我进来了?”轻压门把,郁燃推开了温茹雅的房门,桌上用过的碗筷佣人还没收走,郁燃看了眼,温茹雅并没有吃多少。
一脸苍白的女人靠坐在床头,好像睡着了。
郁燃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盯着温茹雅那张脸看,带着凉意的目光,一寸一寸滑过她的眼尾眉梢。
他很想掐住温茹雅的脖子,直接质问她,他想把温茹雅从梦中唤醒,看她仔细看看自己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