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道尊的身影消失后, 后山那片被剑气犁过一遍的空地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苏婉维持着假笑,直到确认那慑人的气息彻底远去, 才像一只被抽掉了骨头的软泥怪,双腿一蹬“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气,拍着平坦的胸脯:“吓死我了, 还以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呢……”
师流萤也松了口气, 捂着依旧有些闷痛的胸口,缓缓调息。
她看着苏婉那劫后余生的模样, 又想起方才那长老最后堪称诡异的态度转变,心中疑窦丛生, 但更多的是一种虚脱般的庆幸。
无论如何, 眼前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师姐!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苏婉缓过劲来,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到师流萤身边,紧张兮兮地拉住苏流萤的手查看。
“五脏六腑没碎吧?还能喘气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医修?虽然宗门里的医修知道是老毕登跟你打斗不敢救治但我们可以偷偷……”
师流萤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有点晕, 连忙摆手, 声音还有些虚弱, 但语气肯定:“无妨, 只是灵力耗尽, 调息几日便好。”
她顿了顿, 看着苏婉真心实意担忧的模样,心头一暖, 补充道:“多谢师妹关心。”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
苏婉见她确实不像马上要嗝屁的样子, 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师流萤旁边的草地上。
她脑袋偏向师流萤,忍不住夸夸:“师姐你刚才真是太帅了, 居然敢跟老毕登动手!你就是我的神!”
师流萤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过头:“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
“呜呜呜师姐你真好……”
苏婉感动得又想扑上来抱她,师流萤没有见过如此自来熟的人,同师姐们也没有这样过分亲密的举动,整个人像僵硬的木头。
苏婉也不在意,嘿嘿傻笑两声,随即眼睛一亮:“对了师姐!师尊他刚才是不是说,允许我修炼了?”
师流萤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他是如此说的。”
“啊啊啊!太好了!”
苏婉兴奋地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挥舞着拳头。
“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修炼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师姐,我们继续!你快教我下一步该怎么运转灵力!”
看着她瞬间恢复活力、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师流萤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接下来的半个月,后山这片原本僻静的空地,成了苏婉和师流萤临时的修炼场。
师流萤虽非锤修,但她于灵力运转,发力技巧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悟性。
她将自己所理解的能量传导,重心控制,以及如何将自身灵力与武器特性更好结合的心得,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苏婉更是拿出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知识。
她本就憋了一百五十年的劲儿,如今得了正确法门,又有师流萤这般堪称名师的指点,进步堪称神速。
那柄玄铁大锤在她手中挥舞得越来越娴熟,锤风呼啸,每一次砸落,都能在山壁上留下比之前更深更广的裂痕。
她体内的灵力,也像是终于找到了正确出口的洪流,在师流萤的引导下,愈发凝实和听话。
那种力量充盈、并且能被自己切实掌控的感觉,让苏婉每天都像是泡在蜜罐里,连睡觉都能嘿嘿嘿地笑醒。
苏婉死活不肯回寂灭峰,师流萤便陪她在后山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两人同吃同住,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拼命,关系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急速升温。
苏婉一口一个“师姐”叫得甜甜腻腻。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伴随着小小的烦恼。
这日,苏婉正练得兴起,一锤子狠狠砸向一块巨岩。
“嘭——!”
岩石应声而碎。
“嘎吱——~”
苏婉手中那柄玄铁大锤的锤头与锤柄连接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一道清晰的裂纹蔓延开来。
苏婉:“……”
她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那裂痕,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后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师姐……”
她一张小嘴又瘪成了小鲶鱼,抱着她那“伤痕累累”的大锤,蹭到正在打坐调息的师流萤身边。
“我的锤子,它好像要不行了。”
“能不能救救它……”
师流萤睁开眼,看向那柄跟随了苏婉不知多少年、此刻已然磨损严重的玄铁锤。
锤身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那是无数次重锤山壁岩石留下的痕迹,如今再加上这道清晰的裂痕,铁锤显然已经到了寿命的尽头。
这毕竟只是最普通的玄铁所铸,并非什么高级法器,能支撑苏婉修炼到如今,已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