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有灵性的动物,且他的坐骑是白象,这些普通大象自然有些灵智听得懂人话。
它们也会权衡,所以选择屈膝趴坐在了地上。
阿丑走近普贤说:“它们是被打怕了才不跟我走,不是不想跟我走。”
普贤则说:“它们受佛法庇护,外界妖邪众多,即使软弱也情有可原。伽蓝僧人信仰尊敬我,所以也尊敬我的坐骑白象,它们是象,岂会打它们。”
“桀桀桀——桀桀桀——”阿丑低头捂着嘴笑,眼睛却往上抬盯着普贤,本就恐怖的样貌更多了几分阴冷,如同波旬一般让菩萨心惊。
她说:“你因为坐在象背上,所以看不见肚子上的伤。他们打大象,因为白象是尊贵的,象是低微的;龙王是尊贵的,龙是低微的;仙人是尊贵的,人是低微的。”
普贤惊觉,走到大象的后侧方看果真看到有很多伤。狮驼国对文殊普贤的供奉之高,相当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竟不曾察觉这样的事,僧侣们没有耐心地用佛法感化大象自愿驮载,而是用痛苦来驯化。
“阿弥陀佛,阿丑,你自便吧。”
两头大象眼中湿润,缓缓向着豁口去。其中一头大象回头看向阿丑,伸长了鼻子向天叫一声,似乎询问阿丑要不要顺一程路。
阿丑很高兴地走过去,大象鼻子一卷就将她放到了背上。
“桀桀桀——我也有一头大象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我想,它肯定会记着今天,今天有我,那我就是长久地拥有了。”
阿丑在高高的背上对现在地上的普贤说:“普贤菩萨,我要去盛会捣乱,你不阻止吗。”
普贤叹道:“阿丑,你与我对话已经赢了,我不会拦着你任何事。”
阿丑问:“如果我要让大象发疯,冲进盛会的街道,踩死你的僧侣和信众呢。”
对话,辩论,真是奇怪的规矩。就连和波旬对话时万一输了,也不能阻拦波旬祸害三界,那代表着劫难是定数,必须发生。
于是,那时候神佛们就会慈悲地闭上眼,不忍心看。
“铛——”伽蓝的钟声再次响起,盛会进行到下一个阶段,四位扮菩萨的僧人该启程了。
这一声也是警钟,在普贤脑海里久久回荡,他本想说你不会那么做,但他算不到阿丑的将来,潜意识以为她不会,是以自己多年认知中的阿丑,她本质不坏,她也有善心……
自己既然如此判断,又为何当年参与到镇压她的事情中呢。
普贤垂眸,不敢看她坚定且挑衅的眼神,说:“阿丑,我愧对于你,深感抱歉。”说着竟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阿丑从大象身上下来,拍了拍大象鼻子转身就走,没有接受普贤的道歉。
那边盛会已经开始。
“吱呀——”一声,偏殿的门打开。
走出来的人一袭白衣特意浸了莲香,还用檀香提前熏烤,头上金冠璀璨轻纱披肩,光着的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脚上的金镯碰撞发出当啷的声响。
慈悲的眉眼微微闭着,只是比神像稍清瘦一些,脸上有淡淡笑意,看上去更亲切许多。
优昙步子一顿,愣在门口,脸上本就不明显的笑意也立刻消失了,竟没有看到阿丑施主。她难道不想要看到自己扮作观音吗……
哦是了……在她心里观音菩萨就是观音菩萨,哪怕是见到了佛国的神像,神像也只是神像。所以此刻扮作观音的自己,在她看来一定是亵渎了观音菩萨吧。
那么身为一缕元神转世的自己,自然也不是观音。观音菩萨说他可以办到的事,究竟是什么?像是要成全他,又像是要用他去成全自己。
优昙走过地毯,走到一个特制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上象车顶端的莲台坐下。
“哎呀……这可真是观音菩萨下凡呀!”周围的僧人们都纷纷称赞,说自己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像的,一个个都双手合十。
优昙都不言语,在思考自己到底算不算单独的一个人。是僧人,要听从菩萨的教诲和旨意;是元神转世,应当顺从本身的意愿。
那么“我”呢?又是怎么想,该怎么做呢。
四位需要在盛会上扮演菩萨的僧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坐到了象车的莲台上,随着钟声又一次响起,在象车两侧的僧侣们也都纷纷开始念诵经文,往盛会的必经之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