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在的时候,会做噩梦吗?会想到那座黑漆漆的山吗?夜里会惊醒吗?
菩萨心里想了很多,但只简单问了一句。
阿丑知晓老婆心软,定是在觉得自己可怜,她本想实话实说不曾做噩梦,她岂会被那些手段吓到!做噩梦那阵子是波旬入梦故意变化,才会困在黑漆漆的山里,波旬已经失踪许久,自然睡得也还算安稳。唔,不过,当然是不及老婆在身边的时候心里舒坦的。
她看着菩萨低垂的温柔眉眼,心想:哼,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坐在莲台上也不知晓关心我,非要我受了伤才主动问我好坏。
心思一转,阿丑摇头撒谎说:“睡不好,会想以前的事,我好可怜,老婆朋友都没有了,夜里睡不踏实只能抱着黄狗,它又不让我抱着,天寒地冻,我和钱旺商量能不能抱着他睡觉取暖,他小气得很,不肯。”
“……”菩萨一愣,阿丑已经顺势往怀里一钻。
阿丑靠在菩萨肩膀上展示自己的双手,继续说,“我的手还痛着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我老婆,都没有帮我揉揉手。”
“……”菩萨很想说,优昙揉过安慰过,优昙就是我。此事阿丑是知晓的,她这么说无非是埋怨菩萨,当菩萨是菩萨时就端起架子,就连最基本的关心都要藏着了。
观音点头应下,双手捂着阿丑的手,没有温度的白玉手特意用法力凝结了些许温暖,从手掌手背开始轻轻揉着,再到指节,指尖。
人们常说,十指连心。所以手痛的时候,心也跟着痛,从而导致痛苦随着心血流动全身而痛得遍体。手感到暖和的时候也是这样,先从心头开始感到暖和,这种轻柔舒适又莫名被揪着的感觉也随着心血流动全身而涌得遍体。
阿丑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比平常快,就像是跑了好一阵的路后,想要缓都缓不下来。
“桀桀桀——”阿丑莫名笑了起来,说,“我在人间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叫张仲景的医者,他说人的身上有诸多经络,手和脚上的穴位最多,所以常按能活血化瘀。”
毫无关联的一句话提及,有些听不明白,观音问:“此人我也知晓,突然提及,难道你想为此人也塑像立庙?”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咦……也?老婆你怎么知道我给别人塑像立庙。”
观音并未回答,常在南赡部洲行走普度,自然知晓当地发生的诸多事情,自从关羽死后,原本并无为将军塑像立庙的风俗,突然就多了很多神像,之前又听金毛犼提过关羽,也就不难猜测。
阿丑又桀桀桀笑起来,皆是刚才的问题,说:“我是想说,老婆你此时没有用法术,只是这般揉着手,我也觉得浑身的血活络很多,心跳得可有力气了!浑身都暖呼呼的。你即便不是个神仙菩萨,在人间也能是个神医呢。”
“……”观音没有接话,只是静静换了只手轻轻揉着,手上都没有重量,心里竟觉得阿丑应该多吃些肉,这种杀生饱腹的话,菩萨怎能开口呢。
将阿丑两只的手都仔细轻柔地揉了一遍,观音说:“倘若手还会隐隐作痛,竹子先不编了。”
“桀桀桀——”阿丑立刻蹦起来,得意地双手叉腰,说,“老婆你真笨,桀桀桀,如今听不到我心里想的竟会被我骗!我手早就不痛了,那样的小事,算什么!刚才只是被竹片划了点小伤!你还是当菩萨吧,你要是在人间当游医,定被骗得赔本。”
“……”观音无奈摇摇头。
阿丑闹腾一会儿就消停了,将竹片竹叶搬过来继续与菩萨学编织。
从用竹片打框架开始,再到给框架编织上竹叶,手上被竹叶汁染得发绿,阿丑本来就不讲究这些,随手就往身上抹,脸上头发丝痒的时候也直接往脸上抹,弄得脸发绿。
待一个竹编的袋子编织好,手和脸都绿油油的。
金漆还给菩萨,变成了等价的钱币,钱币装进这个新编的袋子里,阿丑很是满意。
她拍拍斜挂在身上的竹袋,想起菩萨老婆刚才说的外物贪求之言,恍惚道:“说是外物贪求不好的东西,可它明明能解决大多数的苦。有钱了才能找医者治病,有钱了才能买到粮食不被饿死,有钱了才能有千里马去见想见的人。如果我不偷不抢,想要从海的对岸来落伽山见你,我也需要有坐船的钱。”
“……嗯。”观音缓缓低头,轻声应了句。
阿丑挂着竹袋,抬着绿油油的双手跑去溪水洗手,想了想,恶劣的主意冒出来,她特意跑去前山的莲池,哼哼哼,讨厌的鱼,她不在落伽山的时候肯定被它得意坏了!就用它的莲池来洗手!